第二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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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南江市夏長冬短，沒有冬天關閉夜市一說，在大學周邊做生意，需要考慮的只是寒暑假的淡季問題。
周末，蔣誦休息，過來的時候沈灼也不忙，正靠在車邊和旁邊烤魷魚的小哥聊天。
餘光看到她，突然胳膊一縮。
蔣誦看他心虛，小跑過去，一下子鉗住他手腕的皮。
男人扭成蝦米狀，“我去～哎哎，疼死了你輕點！”
聲音雖大，卻也沒躲過，直接暴露了手裏藏起的東西，他吸吸鼻子，任她繳獲贓物。
蔣誦的掌心躺著一支皺巴巴的煙。
臉色倏地冷下來。
旁邊的烤魷魚小哥在旁邊笑話他，“哎呀，你這妹妹怎麽什麽都管，男人不抽煙還叫男人了？”
蔣誦直接把煙掰斷扔到地上。
她瞪沈灼。
“抽多久了？”
他百口莫辯，立馬雙指向天發誓：“沒抽，這是第一根！”
她才不信，繃著臉，一扭身鉆進車裏。
當初是因為沒錢，窮到連買煙的錢都沒有，被迫戒的。現在生意好了，沒有債務，終於寬裕一點，什麽好的壞的臭毛病也撿回來了。
抽煙又不是什麽好習慣，青煙入肺，層層過濾，變成白煙飄出來，爽到哪裏不知道，最後只能落得兩塊黑肺。
肺癆，像老頭子似的咳咳個不停，或許還癌變，一發現就是晚期。
天邊的那塊烏雲，忽然轟隆隆地壓在她身上。
沈灼也鉆進來，隨手扯過圍裙戴上，這邊系著，餘光打量著看她臉色。
還在生氣，眉頭皺著，知道他進來了，視線故意轉到別處，手裏拿著抹布在那胡亂擦。
空氣中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絲，把兩人緊緊連起，沈灼看她生氣，心情突然不好了，怪自己手賤，非得去接那根煙。
脊背倚在車角，沒肉，鋼架硌著骨頭，刺痛著不舒服，他攥空拳捂嘴，故意輕咳幾聲。
周末生意冷淡，見四下無人，他軟著語調解釋：“我真沒抽。”
蔣誦低著頭，側臉是漂亮的弧線，不瘦了，臉頰有肉，鼻梁瘦窄挺直，唇有些薄，緊緊地抿著，像個倔強清冷的大小姐。
怎麽看都陌生，沒辦法把眼前的人和記憶裏那個落魄女孩聯系到一起。
他看得認真，蔣誦渾然不覺，直接把抹布扔到一邊，抱著胳膊瞪他。
清冷如潮水般褪去，沈灼知道自己要挨罵了。
“你去抽好了，以後身體變差了，得了肺癆肺癌半死不活的，到時候我可不管你，把你扔到養老院裏自生自滅。”
沈灼沒想到她這一竿子支到幾十年後，雖然話裏透著晦氣，但中間這幾十年，在她的潛意識裏，是和他在一起的。
真是，這個妹妹沒白認，還算她有點良心。
他擺出一副無力辯白的冤枉模樣，攤手說：“我真沒抽，不信你聞。”
女孩也不客氣，直接湊過來，盯著他的下巴。
冷冷地命令：“張嘴。”
天氣炎熱，車廂狹窄，放兩個人本就擁擠，她還靠得這麽近，沈灼手指頂著她肩膀，企圖把她推走。
“沒完了是吧？”
“沒完，你不心虛就張嘴。”
沈灼鬧心，這是心虛的問題嗎，這是衛生問題。
“我早上沒刷牙！”
她湊近，“那正好。”
話音剛落，沈灼的領口就被抓住，姿勢危險，旁邊一排小料盒顫顫巍巍，他怕她跌倒，虛虛地張開手臂。
女孩身體溫軟，輕飄飄地壓在他身上，眼前白皙放大，她閉著眼。
“嘶，我說你……”
她深吸，睜眼，兩人鼻尖幾乎觸到一起。
領口的力道松懈，她的臉終於卸掉緊繃，擺出寬宏大量原諒他的樣子，甩了甩手，一板一眼地警告他。
“這次放你一馬，再讓我發現一次試試。”
沈灼趕緊支著胳膊起來，先是檢查周圍有沒有碰灑的東西，再裝作無意地看了眼窗口外的四周，確定沒人看到剛才的一幕，才尷尬地撣了撣皺掉的圍裙。
像一只鬥敗的孔雀，小聲碎語：“怎麽像母老虎似的。”
蔣誦才不在乎自己像不像母老虎，粗魯也罷，不體面也罷，她都不在意。因為在這個世界上，她只有他一個親人。
生命脆弱，不要怪她過度敏感，因為在她的認知裏，死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
她是墜崖的人，沈灼是托住她的藤蔓。
短短一年，身份調轉，他放心了，她卻變成了那個處處都要擔憂的人。
……
周末雙休，學生四處游玩，夜市冷清，小攤也不忙，她索性背書包回出租屋。
從報道到現在二十多天，她還是第一次回來。
租的房間在最裏面，房子老舊，室內因為租客流動大，到處是雜亂的印記。蔣誦拿鑰匙開鎖，門開的一刻，身體猛地定住。
屋裏好像被打劫了。
被子在床上亂亂地堆疊，旁邊還散落幾件衣服，地上拖鞋亂飛，簡易櫃拉鏈四敞大開，裏面的白色鋼架搖搖欲墜，只剩一個衣架孤零零地掛在上面。
她在門口足足楞了十幾秒，才慢慢走進屋，把書包放在床角。
挽起袖子，手腳麻利地疊被，整理，擦窗擦地，最後把床單被罩扒下來，扔進公用的洗衣機。
南江市的九月末尾，依然潮濕多雨，天氣變臉極快，陰一會兒晴一會兒的。
在她把洗好的床單拿出來時，烏雲散去，大地被陽光覆蓋。
她抱著甩到半幹的被單下樓找晾衣繩。
小區雖老舊，但綠化很好，到處都是碗口粗的綠植，名字她也叫不出。
她只在北方待了不到兩年，已經習慣了秋季的落葉飄落，猛不丁看到這個月份的綠色生機，還有些不適應。
找到一處晾衣繩，她抖落著床單，抻平，整齊地晾在上面。
陽光舒適，微風吹拂，淡淡的青草味混合著洗衣液的味道，有那麽一瞬，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種名為‘安穩’的東西。
她閉眼，白皙的胳膊攀著晾衣繩上，放慢呼吸，享受著很少出現的幸福感。
十幾米外，一個背著相機包的男孩正在看她。
午後，斜陽，晾曬的少女，渾然天成的完美構圖。
他唇角彎了彎，舉起相機，在光剛好照在她的發絲時，按下快門。
***
十一黃金周結束，去隔壁省爬山的室友們撇著腿回來。
楊芷心和程果是臨時組建的旅游搭子，晚上說去，第二天早上就坐上了火車。
聶小美依舊保持美女風範，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，正抿著嘴夾睫毛。她睫毛很長，稍微夾一下就挺翹起來，對鏡眨巴眨巴眼，完美。
她心情好，轉頭看另一面交換照片的兩人，很是不理解地說：“為什麽去爬山啊，人擠人的，還累個半死。”
楊芷心正沈浸式挑照片，隨便附和：“確實很累。”
聶小美越想越為她們不值，大一的第一個黃金假期，竟然讓肌肉的酸痛感充斥記憶，真是遺憾。
她回味這幾天自己去日本的所見所感，逛街，泡溫泉，然後去富士山，在山下有名的拉面館吃豚骨拉面，這才叫度假啊。
去爬山，那叫受刑。
她真心建議：“趁大學這幾年假期充裕，你們可以出國轉轉，不想去太遠就在日韓，或者東南亞那邊，不為別的，開闊一下視野也好。”
程果把最後一批原圖打包發出去，小聲碎碎念：“出省都費勁，還出國呢。”
楊芷心擡頭，似笑非笑地看著聶小美。
“不太喜歡，暫時不會出去。”
聶小美彎眉挑起，妝容精致的臉上透出不解的單純。
“你都沒去，怎麽知道不喜歡呢。”
楊芷心：“…不喜歡機票價格。”
不等聶小美細講機票的購買方式，宿舍門就開了，蔣誦拎著購物袋進來，她見大家都在，笑著打招呼。
“好久不見啊。”
程果從椅子上探出頭，熱情地向她揮手，“哈嘍，十一你去哪兒玩了呀？”
蔣誦把購物袋放在桌上，露出明顯被曬黑的臉，白皙消失後，連笑都透出一絲憨厚。
“沒玩，我和我哥去商業街擺攤了。”
不得不說，十一的人流量確實大。
本只是去試一試，結果車剛停穩就人群擁堵地排起了長隊，沈灼還來不及說話，就被動開忙。
這一忙，從早到黑，整整七天屁股沒沾椅，累得腿都直了。
不過，收獲和付出成正比，這幾天把蔣誦下學年的學費都賺出來了。
沈灼栽歪凳子上數錢，嘴巴咧到耳根。
“要是天天這樣就好了。”
蔣誦站在旁邊，自上而下，看他領口棱出來的鎖骨，愧疚在心底織成一朵雲。
“天天這樣你就累死了。”
嘴上說著，手裏也不停，去洗了個蘋果給他，又從購物袋裏拿出精挑細選的床上用品，抖落著向他展示。
“商場打折搶的，導購說特別舒服還不起球。”
沈灼啃著蘋果，視線落在那一團團黃色小碎花上，點頭，“挺好，適合你。”
蔣誦莫名其妙地看著他。
“這是給你買的啊。”
男人咬蘋果的姿勢定住，震驚地說：“我一大老爺們，睡這種小碎花啊？”
蔣誦見他抗拒，把床單抱在懷裏，貼著他坐下，一板一眼地說：“這可是大品牌的家紡，原價一千多呢，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，而且睡的是舒服，又不是樣子，不信你摸摸這質感。”
她把一堆黃色碎花舉到他跟前，翻裏翻外地展示，沈灼連連後退，嫌棄地推到一邊。
“你用吧，我睡現在這個挺好。”
蔣誦瞥了眼旁邊起了一堆球的床單，表情冷了幾分。
生氣地把床單扔到他臉上，“反正我買了，退不了，你必須睡。”
他皺著眉，看著一團團的少女碎花，還是接受不了，推脫道：“你先用，不喜歡了再給我。”
“我那有！我買了兩套。”
他感覺到她要發火，小心地試探：“那你睡這個，我睡你那個，你那個啥色的？”
蔣誦眼神閃了閃，視線對上時，小聲說：“我那個是粉色小碎花。”
“……”
宿舍裏，大家各忙各的，蔣誦換好睡衣，去陽臺的晾衣區，踮起腳尖，摸了摸衣架上的黃色碎花枕套。
中午洗的，現在幹了。
她取下來，揣在懷裏，爬上床，仔細地把舊枕頭塞進去。
定定地看了好久。
其實她只買了這一套。
伸手把床簾拉緊，小心翼翼地躺上去，烏黑的頭發散落在黃色的碎花上，她認真感受布料的柔順紋理，手指反覆撫摸著。
不知不覺，沈沈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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餘光看到她，突然胳膊一縮。
蔣誦看他心虛，小跑過去，一下子鉗住他手腕的皮。
男人扭成蝦米狀，“我去～哎哎，疼死了你輕點！”
聲音雖大，卻也沒躲過，直接暴露了手裏藏起的東西，他吸吸鼻子，任她繳獲贓物。
蔣誦的掌心躺著一支皺巴巴的煙。
臉色倏地冷下來。
旁邊的烤魷魚小哥在旁邊笑話他，“哎呀，你這妹妹怎麽什麽都管，男人不抽煙還叫男人了？”
蔣誦直接把煙掰斷扔到地上。
她瞪沈灼。
“抽多久了？”
他百口莫辯，立馬雙指向天發誓：“沒抽，這是第一根！”
她才不信，繃著臉，一扭身鉆進車裏。
當初是因為沒錢，窮到連買煙的錢都沒有，被迫戒的。現在生意好了，沒有債務，終於寬裕一點，什麽好的壞的臭毛病也撿回來了。
抽煙又不是什麽好習慣，青煙入肺，層層過濾，變成白煙飄出來，爽到哪裏不知道，最後只能落得兩塊黑肺。
肺癆，像老頭子似的咳咳個不停，或許還癌變，一發現就是晚期。
天邊的那塊烏雲，忽然轟隆隆地壓在她身上。
沈灼也鉆進來，隨手扯過圍裙戴上，這邊系著，餘光打量著看她臉色。
還在生氣，眉頭皺著，知道他進來了，視線故意轉到別處，手裏拿著抹布在那胡亂擦。
空氣中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絲，把兩人緊緊連起，沈灼看她生氣，心情突然不好了，怪自己手賤，非得去接那根煙。
脊背倚在車角，沒肉，鋼架硌著骨頭，刺痛著不舒服，他攥空拳捂嘴，故意輕咳幾聲。
周末生意冷淡，見四下無人，他軟著語調解釋：“我真沒抽。”
蔣誦低著頭，側臉是漂亮的弧線，不瘦了，臉頰有肉，鼻梁瘦窄挺直，唇有些薄，緊緊地抿著，像個倔強清冷的大小姐。
怎麽看都陌生，沒辦法把眼前的人和記憶裏那個落魄女孩聯系到一起。
他看得認真，蔣誦渾然不覺，直接把抹布扔到一邊，抱著胳膊瞪他。
清冷如潮水般褪去，沈灼知道自己要挨罵了。
“你去抽好了，以後身體變差了，得了肺癆肺癌半死不活的，到時候我可不管你，把你扔到養老院裏自生自滅。”
沈灼沒想到她這一竿子支到幾十年後，雖然話裏透著晦氣，但中間這幾十年，在她的潛意識裏，是和他在一起的。
真是，這個妹妹沒白認，還算她有點良心。
他擺出一副無力辯白的冤枉模樣，攤手說：“我真沒抽，不信你聞。”
女孩也不客氣，直接湊過來，盯著他的下巴。
冷冷地命令：“張嘴。”
天氣炎熱，車廂狹窄，放兩個人本就擁擠，她還靠得這麽近，沈灼手指頂著她肩膀，企圖把她推走。
“沒完了是吧？”
“沒完，你不心虛就張嘴。”
沈灼鬧心，這是心虛的問題嗎，這是衛生問題。
“我早上沒刷牙！”
她湊近，“那正好。”
話音剛落，沈灼的領口就被抓住，姿勢危險，旁邊一排小料盒顫顫巍巍，他怕她跌倒，虛虛地張開手臂。
女孩身體溫軟，輕飄飄地壓在他身上，眼前白皙放大，她閉著眼。
“嘶，我說你……”
她深吸，睜眼，兩人鼻尖幾乎觸到一起。
領口的力道松懈，她的臉終於卸掉緊繃，擺出寬宏大量原諒他的樣子，甩了甩手，一板一眼地警告他。
“這次放你一馬，再讓我發現一次試試。”
沈灼趕緊支著胳膊起來，先是檢查周圍有沒有碰灑的東西，再裝作無意地看了眼窗口外的四周，確定沒人看到剛才的一幕，才尷尬地撣了撣皺掉的圍裙。
像一只鬥敗的孔雀，小聲碎語：“怎麽像母老虎似的。”
蔣誦才不在乎自己像不像母老虎，粗魯也罷，不體面也罷，她都不在意。因為在這個世界上，她只有他一個親人。
生命脆弱，不要怪她過度敏感，因為在她的認知裏，死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
她是墜崖的人，沈灼是托住她的藤蔓。
短短一年，身份調轉，他放心了，她卻變成了那個處處都要擔憂的人。
……
周末雙休，學生四處游玩，夜市冷清，小攤也不忙，她索性背書包回出租屋。
從報道到現在二十多天，她還是第一次回來。
租的房間在最裏面，房子老舊，室內因為租客流動大，到處是雜亂的印記。蔣誦拿鑰匙開鎖，門開的一刻，身體猛地定住。
屋裏好像被打劫了。
被子在床上亂亂地堆疊，旁邊還散落幾件衣服，地上拖鞋亂飛，簡易櫃拉鏈四敞大開，裏面的白色鋼架搖搖欲墜，只剩一個衣架孤零零地掛在上面。
她在門口足足楞了十幾秒，才慢慢走進屋，把書包放在床角。
挽起袖子，手腳麻利地疊被，整理，擦窗擦地，最後把床單被罩扒下來，扔進公用的洗衣機。
南江市的九月末尾，依然潮濕多雨，天氣變臉極快，陰一會兒晴一會兒的。
在她把洗好的床單拿出來時，烏雲散去，大地被陽光覆蓋。
她抱著甩到半幹的被單下樓找晾衣繩。
小區雖老舊，但綠化很好，到處都是碗口粗的綠植，名字她也叫不出。
她只在北方待了不到兩年，已經習慣了秋季的落葉飄落，猛不丁看到這個月份的綠色生機，還有些不適應。
找到一處晾衣繩，她抖落著床單，抻平，整齊地晾在上面。
陽光舒適，微風吹拂，淡淡的青草味混合著洗衣液的味道，有那麽一瞬，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種名為‘安穩’的東西。
她閉眼，白皙的胳膊攀著晾衣繩上，放慢呼吸，享受著很少出現的幸福感。
十幾米外，一個背著相機包的男孩正在看她。
午後，斜陽，晾曬的少女，渾然天成的完美構圖。
他唇角彎了彎，舉起相機，在光剛好照在她的發絲時，按下快門。
***
十一黃金周結束，去隔壁省爬山的室友們撇著腿回來。
楊芷心和程果是臨時組建的旅游搭子，晚上說去，第二天早上就坐上了火車。
聶小美依舊保持美女風範，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，正抿著嘴夾睫毛。她睫毛很長，稍微夾一下就挺翹起來，對鏡眨巴眨巴眼，完美。
她心情好，轉頭看另一面交換照片的兩人，很是不理解地說：“為什麽去爬山啊，人擠人的，還累個半死。”
楊芷心正沈浸式挑照片，隨便附和：“確實很累。”
聶小美越想越為她們不值，大一的第一個黃金假期，竟然讓肌肉的酸痛感充斥記憶，真是遺憾。
她回味這幾天自己去日本的所見所感，逛街，泡溫泉，然後去富士山，在山下有名的拉面館吃豚骨拉面，這才叫度假啊。
去爬山，那叫受刑。
她真心建議：“趁大學這幾年假期充裕，你們可以出國轉轉，不想去太遠就在日韓，或者東南亞那邊，不為別的，開闊一下視野也好。”
程果把最後一批原圖打包發出去，小聲碎碎念：“出省都費勁，還出國呢。”
楊芷心擡頭，似笑非笑地看著聶小美。
“不太喜歡，暫時不會出去。”
聶小美彎眉挑起，妝容精致的臉上透出不解的單純。
“你都沒去，怎麽知道不喜歡呢。”
楊芷心：“…不喜歡機票價格。”
不等聶小美細講機票的購買方式，宿舍門就開了，蔣誦拎著購物袋進來，她見大家都在，笑著打招呼。
“好久不見啊。”
程果從椅子上探出頭，熱情地向她揮手，“哈嘍，十一你去哪兒玩了呀？”
蔣誦把購物袋放在桌上，露出明顯被曬黑的臉，白皙消失後，連笑都透出一絲憨厚。
“沒玩，我和我哥去商業街擺攤了。”
不得不說，十一的人流量確實大。
本只是去試一試，結果車剛停穩就人群擁堵地排起了長隊，沈灼還來不及說話，就被動開忙。
這一忙，從早到黑，整整七天屁股沒沾椅，累得腿都直了。
不過，收獲和付出成正比，這幾天把蔣誦下學年的學費都賺出來了。
沈灼栽歪凳子上數錢，嘴巴咧到耳根。
“要是天天這樣就好了。”
蔣誦站在旁邊，自上而下，看他領口棱出來的鎖骨，愧疚在心底織成一朵雲。
“天天這樣你就累死了。”
嘴上說著，手裏也不停，去洗了個蘋果給他，又從購物袋裏拿出精挑細選的床上用品，抖落著向他展示。
“商場打折搶的，導購說特別舒服還不起球。”
沈灼啃著蘋果，視線落在那一團團黃色小碎花上，點頭，“挺好，適合你。”
蔣誦莫名其妙地看著他。
“這是給你買的啊。”
男人咬蘋果的姿勢定住，震驚地說：“我一大老爺們，睡這種小碎花啊？”
蔣誦見他抗拒，把床單抱在懷裏，貼著他坐下，一板一眼地說：“這可是大品牌的家紡，原價一千多呢，我好不容易才搶到的，而且睡的是舒服，又不是樣子，不信你摸摸這質感。”
她把一堆黃色碎花舉到他跟前，翻裏翻外地展示，沈灼連連後退，嫌棄地推到一邊。
“你用吧，我睡現在這個挺好。”
蔣誦瞥了眼旁邊起了一堆球的床單，表情冷了幾分。
生氣地把床單扔到他臉上，“反正我買了，退不了，你必須睡。”
他皺著眉，看著一團團的少女碎花，還是接受不了，推脫道：“你先用，不喜歡了再給我。”
“我那有！我買了兩套。”
他感覺到她要發火，小心地試探：“那你睡這個，我睡你那個，你那個啥色的？”
蔣誦眼神閃了閃，視線對上時，小聲說：“我那個是粉色小碎花。”
“……”
宿舍裏，大家各忙各的，蔣誦換好睡衣，去陽臺的晾衣區，踮起腳尖，摸了摸衣架上的黃色碎花枕套。
中午洗的，現在幹了。
她取下來，揣在懷裏，爬上床，仔細地把舊枕頭塞進去。
定定地看了好久。
其實她只買了這一套。
伸手把床簾拉緊，小心翼翼地躺上去，烏黑的頭發散落在黃色的碎花上，她認真感受布料的柔順紋理，手指反覆撫摸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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